“造物”

家族的圆木屋里，老一蜷缩在被褥中读着书。窗外雪花飞舞，旗子朝向北飘荡，告诉万仞冰川的居民，一个新的吸风季开始了。
房门震了几下，老三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，抱着一大块冰。他的脸冻着了，红的像刚刚被烈火煅烧，往上泼了凉水一般的铁。他笨拙地把冰块扔到地板上，转身关门。
狂风通过开着的门闯进屋子，把门毫不客气地撞开顶住，试图掀开老大的被褥。
“快把冰拿起来，蠢货——把门关上！”老大紧紧抱住他那破破烂烂的书，向他弟喊道。
不过老三关门很是费劲，等他关好门牢牢地锁住时，屋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了：椅子从书桌那里飞到了炉火边，老大的被子已经飞到了一边，他断掉的、冻得青紫的腿裸露在空气里。老三低头默认着老大的吐沫星，帮老大盖上被子。然后抱起冰块，向炉火旁走去。
老大再次翻开书，继续读。自从上次被灼热的青火烧断腿后，他就整天在被窝里瑟缩着读书。今天已经是第一千五百多天了。而从那天开始，老三便开始从欧脉圣山凿冰，老三是个迷信的人，他相信透明山峰终点的透明冰能够治愈病症，经过煅烧能够成为血肉骨髓，老大可不这么想，他知道冰岩在这个程度的温度，这种红色的火焰下只能化成水。
但老三就是不听老一滔滔不绝的解释，他因为迷信，因此干出迷信的事情。他把欧脉圣山山巅山腰的冰千辛万苦凿出来，把它们一股脑扔进被烧的滚烫的石头上，让它们发出嘶嘶的响声，冒出白烟。老一反对了多次后终于放弃了，反正这么干能让屋子变得暖和点。
老三把冰投进炉子里，岩石和冰立即蹦了起来，险些就蹦出了炉子。它们在白雾和嘶嘶声中一蹦一跳，慢慢地缓和了。老三借着白雾暖了暖身子，直起身走到门前。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，迅速滑出去，关上了门。
老大瞥了瞥被关上的门，黑色的门承受着他的目光。老大从那天起就不知道老四，老五，老六到哪里去了。他只知道老三在白昼会出去，晚上会回来，不知道他去哪里，他只知道老二去当兵了。
他又端起书继续读。从前他的工作就是白天烧冰岩，晚上读书。现在他的工作是白天读书，晚上往窗外看。
也许老二会带来冰岩龙的龙头骨供他研究，老四会利用他那口才找来朋友们和他谈论有关学术的话题，老五会带着用金币换来的书送给他，老六会用自己的医术为他减轻断腿处的痛苦。所以他晚上总是往窗外看。